老公弄坏了厂里的机器,不仅断了手还要赔五万块。
我独自撑起这个家替老公还债,日夜打三份工,为了凑最后一笔钱去卖血。
等我终于省吃俭用攒齐五万块,拿着起毛的一包纸币去还钱时。
却看见老公搂着他的小青梅,正给她戴上时兴的黄金手镯。
一旁的车间主任战战兢兢问:“厂长,您妻子为了替您还债,已经凑够了五万块,您还要继续吗?”
老公漫不经心地笑了笑,吻上小青梅的手背。
“正好过几天就是茵茵的生日,她想要一辆红旗国礼,既如此那这五万块就用来给茵茵买车吧。”
“还有,告诉沈兰,五万块的赔偿涨到了十万块,毕竟茵茵只有一辆红旗国礼怎么够,当然要再多一辆换着开。”
闻言,我不哭不闹,离开后向领导提交了去往西北的申请。
……
1
车间主任对着我的老公赵建华叫厂长的时候。
我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一般,不可置信地僵在原地。
有个工人路过,我拉住他问:“你认识赵建华吗?”
他警惕地看着我:“你打听我们厂长做什么,他和厂里的张茵是青梅竹马,感情好得很,别人没机会!”
他甩开我匆匆走远,我脑子里一片轰鸣。
泪水无知无觉流下,我伸手抹去,布满伤口的掌心撒盐般的疼。
难怪每次我来还钱,赵建华都禁止我和其他工人说话。
他说不想别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被说闲话。
原来是怕我发现他就是厂长,和青梅张茵在厂里夫妻相称。
两年前赵建华弄坏了纺织厂里的机器,不仅手腕受伤再也不能上工,还要赔五万块维修费。
我把全部嫁妆拿出来,又日夜不休打三份工。
最后在主任的步步紧逼下不得不去卖血,才凑齐最后一笔钱。
可现在,我拿着一卷数的起了毛边的钱来还债,才知道整座厂都是他的。
办公室里,车间主任不停对赵建华拍马屁。
“还是厂长御妻有术,轻轻松松就把沈兰捏在手掌心。”
“上次她还想拖延最后一笔欠款,我说不还钱就去找你麻烦,她立马就去卖血筹钱了。”
“当年您假装手腕受伤要一千块手术费,她不也是求爷爷告奶奶到处凑钱,把您当菩萨供着呢。”
我回想起,赵建华出事故后,急需一千块做手术。
我翻箱倒柜找出所有家当,又挨家挨户跪着借钱,声泪俱下,指天发誓会还钱。
我拿着钱,走了五里路去镇上的医院找赵建华。
却被告知来晚了,他的手再也不能恢复如初,为此自责了两年。
没想到,这是场彻头彻尾的骗局。
那时候有多撕心裂肺的悔恨,现在看来就有多可笑。
赵建华不屑嗤笑:“那个蠢女人还真的以为我手要断了,却不知道我当天就用拿一千块给茵茵买了条新裙子。”
心脏仿佛被狠狠插了一刀,我仰起头,努力忍住眼泪。
我和赵建华是娃娃亲,两年前拿着定亲信物来找他,那时候他看我的眼里全是温柔和爱意。
他出动提出和我结婚,三转一响,聘礼红裙,全都不少。
可就在结婚当天,他接到什么消息急匆匆离开。
再回来时,脸色格外阴沉,对我也没了好脸色。
不久后我怀孕,求他陪我去镇上的医院检查,他却冷漠至极。
甚至张茵把我推进寒冬腊月的河水里,叫我去死。
我硬生生被冻没了孩子,躺在床上烧了三天三夜。
他也没有半句问候,反而担心张茵在冷风里吹感冒。
再后来,妈妈下地干活时被毒蛇咬中,躺在卫生所昏迷不醒。
我为了给赵建华做手术,欠的钱还没还清,根本借不到替妈妈治病的医药费。
而赵建华举着完好无损的手,说他再也不能工作,也拿不出钱。
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妈妈得不到治疗,伤口溃烂感染而死。
往事点点滴滴浮上心头。
恍然发觉,原来这段婚姻从开始就是我一厢情愿。
我咬紧牙关,想离开这里,却被张茵注意到,她立刻露出笑容。
“主任,沈兰来还钱了,还不赶紧请她进来。”
2
赵建华和张茵分开,脸上被打扰的不满瞬间变成感激涕零。
“老婆,你真好,要不是你,我就要被逼着上工了。”
“我一个残疾人,怎么干得了重活啊!”
他伸出右手腕,委屈地说疼。
但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关心他。
车间主任居高临下打量我,毫不客气的要钱。
“赶紧的,上次说好了两千块一次缴清,否则就得你老公来还了。”
我攥紧了手里的布包,里面每一张毛票都是我卖血流汗挣来的。
赵建华见我没反应,立刻将布包抢过去。
“老婆,你就别心疼了,钱哪有你老公重要。”
我木然看着他,黄金镯子还在张茵手上挂着。
明明没欠钱也没受伤,却骗着我拼命挣钱,现在还要全部抢走。
主任拿过布包边数边嫌弃:
“你还钱太慢了,机器可是一天一个价,现在五万可买不到了,要十万!”
“要是不能快点补齐剩下的五万,到时候十万也不够!”
指甲狠狠掐进掌心,我头晕目眩。
张茵捂着嘴笑:“主任,我看兰姐全身的血卖了也凑不出五万,要不这样,她帮我把大黄的剩饭吃完,就给她减一百块的债如何?”
大黄是她养的狗,正蹲在办公室角落,身前放着个吃了一半的食盆。
靠墙的狗粮袋子上印着英文,一看就价值不菲。
而我在家一道素菜反复热,舍不得买半块肉。
主任一脚将我踢到地上。
“还愣着干什么,张茵可是我们厂长的老婆,她大发慈悲赦免你一百块,还不赶紧照做!”
那只油光水滑的狗和我对视,另外三个人虎视眈眈。
我心里一片死寂,挣扎着想要离开,食盆却被打翻,里面的半盆狗粮洒了一地。
张茵当即就红了眼眶:“兰姐,你就算对我有意见,也不要拿大黄的东西撒气呀,这可是我老公专门买的进口狗粮,比你一个月的饭钱还贵呢。”
主任更是狗腿地赔笑:“她不听话,我这就让她给大黄磕头道歉!”
说着,他就按住我的头。
一下一下,狠狠磕在冰凉的地面上。
赵建华走到我身边,假惺惺地说:
“老婆,谁让你打翻了食物,这下只能给大黄磕头赔罪了。”
“为了能减一百块债务,你就忍忍吧,茵茵也是为你好啊。”
狗叫声就在耳边,我死死闭着眼,怕泪水涌出。
离开纺织厂后,我带着满身狼狈回家。
这里面属于我的东西少之又少。
为了还债,我卖掉了大部分值钱的物品,连妈妈生前给的首饰都当掉了。
张茵笑我穷酸,第二天脖子上就多了一条金项链。
现在想来是和那个镯子一样,都是赵建华买给她的。
而我每天在煤油灯下刺绣到凌晨,只为了多换几张毛票。
我攒的每一分钱都用在赵建华身上。
可头一天他还嚷着要买的浪琴手表,转头就成了张茵的狗的玩具。
我写完申请书,收拾好行李,赵建华才回到家里。
“老婆,我给你带了芙蓉糕,快来吃吧。”
他展开纸包,露出吃了一半残破的糕点。
我疲惫地看着他,说了多少次赵建华也记不住,喜欢吃芙蓉糕的只有张茵。
一声雷响,天空电闪雷鸣,毫无预兆地下起了雨。
赵建华露出担忧的神色:“茵茵害怕打雷,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,我去看看她。”
说着,他就冲出了门。
膝盖隐隐作痛,我坐在空冷漏风的房子里,心也像是破了个大洞。
长久的劳作让我满身伤病,每到阴雨天关节就会疼痛。
有一次我疼得受不了,求赵建华帮我买点止痛药。
他满口答应,我独自煎熬一整晚,等来的却是彻夜未归。
只因为张茵害怕打雷,赵建华安慰了她一夜。
雨越来越大,但我没有犹豫,顶着大雨去了领导办公室。
“领导,这是我去西北参与建设的申请书,请您批准!”
领导惊讶的看着我:“之前你不是为了照顾你老公不想去吗,现在去了,他怎么办?”
曾经领导也建议我去西北,但赵建华说他受伤了没人照顾。
我放不下他,拒绝了提议。
可如今,我自嘲地扯了扯唇角:“我要申请和他离婚,赵建华也不缺人照顾。”
闻言,领导收下了申请书。
“既然你坚持,我就收下了,这几天就给你走完流程。”
3
大雨下了整夜,第二天一早我被一阵嘈杂声惊醒。
出门就看加赵建华正指挥着一群人抓走家里养着的鸡鸭,牵出猪圈里唯一的猪。
我跑过去大喊:“你们在干什么,这些都是我养来要拿去卖钱的!”
赵建华毫不在意地说:
“茵茵昨晚受惊了,厂长让我把家里的牲畜拿去给她补补身子。”
“多亏了茵茵你才能少一百块债务,就几只畜生,你别小气。”
我愤怒地拦在他们面前,别说鸡鸭,就是这头猪就不止一百块了,凭什么给张茵!
赵建华却一把将我扯开,语气虚伪:
“厂长和茵茵都是大人物,愿意吃你养的肉是给你面子。”
“我可是费尽口舌向厂长求情,你伺候好茵茵就能再减五十块,别不识好歹!”
我踉跄着跌倒在地上,小腹传来一阵钻心的疼。
这时,张茵牵着她的狗走过来。
赵建华立刻走过去,关心地扶着她:“不是说了外面风大,你在家等我吗。”
张茵脸色红润,含羞带怯地攀着赵建华手臂。
“哥哥昨天在我家呆了一晚上,我特意赶来解释的,要是害哥哥被误会就不好了。”
她故意扯了扯衣领,露出脖子下暧昧的痕迹,挑衅地看着我。
“兰姐,我和建华哥从小长大一直都这样亲密,你不会吃醋吧?”
“自从他娶了你之后,我和他相处的时间都变少了,你别责怪他,都是我不习惯,才缠着他……”
张茵咬着唇可怜兮兮,赵建华自然心疼了。
当即对我呵斥道:“沈兰,你别像个妒妇一样,都和我结婚了,你还想怎样!”
我咬着牙爬起来,想抢回被抓走的鸡鸭。
张茵手里的狗突然冲过去,咬住了其中一只鸡,摇着尾巴向张茵献媚。
被咬住的鸡连挣扎都没有,转瞬就死了。
张茵却咯咯直笑:“大黄真厉害,不亏是我养的狗。”
我声音嘶哑地阻止,赵建华漠然看我一眼。
“不就是一只鸡吗,死都死了,你中午处理了给茵茵煲个鸡汤,这可是厂长的命令!”
张茵捂着嘴轻呼:“兰姐还会杀鸡呀,不像我,从来没干过粗活。”
她浑身是娇生惯养出来的气质,穿着赵建华买的最新款的裙子和昂贵首饰。
而我满身泥泞,洗的发白的粗布衣服布满补丁,比她的狗还要狼狈。
赵建华没给我花过一分钱,却能将张茵养的像是富家小姐。
我颓然闭上眼,不想和他们多拉扯,向外走去。
张茵却走过来抓住我的手臂:“兰姐,你别走呀……”
那片皮肤本就被擦伤了,尖锐细长的指甲掐进手臂。
我顿时痛得倒吸一口凉气,下意识甩开张茵。
她惊呼一声,后退一步倒在冲过来的赵建华怀里,哭哭啼啼。
“我不过是想喝兰姐做的鸡汤,为什么要这样对我,难道我这么招人厌吗?”
她的狗也跑过来狠狠撞在我小腹上,一口咬住我手臂。
我摔到地上,痛得的大叫起来:“老公,救我!”
赵建华像是听不见一样,眼里只有毫发无损的张茵,对着她嘘寒问暖。
我拼命甩开大狗,小腹的疼痛却更加明显了。
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流下,一股血腥味飘出。
我瞬间就意识到,我竟然再次怀上了孩子,在还没发现的时候,就被撞没了!
我呆呆捂着肚子,难以置信。
为什么两个孩子都没保住,在疼痛中,我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。
张茵指着我,捂住鼻子:“兰姐怎么流血了,不会是来那个了吧,真不爱干净。”
赵建华也嫌恶地踢了我一脚。
“沈兰,你怎么这么脏,还敢碰茵茵,要是她被你玷污了,我要你好看!”
“还不赶紧起来去弄干净,不许浪费柴火烧热水。”
我躺在地上浑身无力,巨大的绝望和窒息淹没了我,疼痛刺激着每一寸皮肤。
这时候,一个人影出现,怒喝道:“你们在干什么!”
领导冲进来厉声喝斥,看见我浑身鲜血,脸色大变。
赵建华还搂着张茵不满道:“我们处理家事,外人来干什么?”
领导蹲下身扶起我,眼里满是心痛。
“沈兰同志,你的申请通过了,组织批准你和赵建华离婚,前往西北!”